第38章(2 / 2)

疼,但眸子里却泛开极柔和的暖意。

闻言,张良也不由笑了起来:“小儿年幼时都是这般,莫说阿嫣,阿疑上月已满了十三岁,如今还不懂事得很。”

“方才来此的路上,恰巧遇着了阿疑,阿乐倒觉着,这孩子比先前沉稳了许多呢。”想到那个小少年的嘱咐,刘乐微微默了一瞬后,还是违心地替他在父亲面前讲了溢美之词。

“怕是他偷偷去迎你了罢?”洞察睿智的留侯丝毫不留情面地戳破了真相。而后,温和的神色里竟带了丝戏谑——“况且,若说他在旁人端出沉稳模样,我倒也信,可遇到了阿乐你……怕是原型毕露。”

被这么一语道破,刘乐不由神色有些讪讪,像当年汉军营中那个小稚女一般,在慈爱的长辈面前有些尴尬地垂了眼。

“唉……倒也不怪他,自入京之后,为免沾惹是非,这几年我都只将阿疑拘在府中闭门读书。”他有些叹息,原来闲淡的神情不觉凝重了下来,语声转轻——“而近年以来,汉军营的旧人,许多……都不在了,侥幸余生的也都战战兢兢,不怎么在长安城中走动,阿疑他也许久没有过旧识能好好说过话了。”

闻言,刘乐心下恍然而悟。地真是大意了,竟都忽略了这一茬儿,怪不得……那孩子方才远眺着宫城的方向,神色里会有那样的忿然。

“阿疑那孩子这几年心里一直惦念着你,近些日子又憋闷得厉害,难得你过府来,他只怕是拉着你诉了好一番苦罢。”张良神色淡然,却心思明彻,洞若观火。

深深觉得他们这两只小鬼,怎么搬弄口舌也糊弄不了阎王。于是,刘乐十分明智地选择了低眉敛目,乖觉地静默以对。

“阿疑这孩子天资其实算得聪敏,只是性子太燥了些。其实,就眼下而言,沉下心来读书习字,磨砺性情,于他也是最合宜不过的。”他的语声是属于一个父亲的慈爱与温和,神情淡暖——“只是,怕要他年纪再长些方能明白这些。”

“阿叔如此良苦用心,是阿疑之幸。”她抬眸看着眼前这位从来睿智又蔼然的长辈,由衷地道。

“夫妻是缘,儿女是债,日后,只怕还得为他们操许多的心。”他轻声一叹,语气却是十分和暖。

“有似阿叔这般擅长诱掖劝谕的长辈,往后,阿乐怕还要时常来登门请教些教子良方呢。”刘乐几乎是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尚自平坦的小腹,抬眸笑回道。

“那,此间便备了好茶,扫席以待了。”张良却是留意到了她这个几不可察的小动作,眼里的微微讶异瞬时便化做了暖然的笑意,继而温和地应道。

※※※

一月之后,汉高祖刘邦崩于长乐宫,享年六十二岁,葬长陵。

太子刘盈践祚,承皇帝位,尊皇后吕氏为皇太后。

未久,皇太后将戚夫人贬入永巷,为舂奴。后召赵王如意进京,次年十二月,鸠杀之,又以戚夫人为——“人彘。”

三年之后,长安,宣平侯府。

“阿母,阿母,你瞧阿偃他……可真是又呆又拙!”将满十岁的女童,眉目娇稚,一副精灵明媚模样,看着自家三岁的弟弟吃蜜糖却糊了满手满脸,忍不住笑他道——“我幼时定没有这么笨!”

“是啊,阿嫣何等伶俐,三岁时就知道吃蜜糖粘手,便尽抹在了兄长的衣襟上!”正在庭院中的柳荫下,将一鉴浓白香郁的乳酪细细分入几只绿琉璃盏中的刘乐,不由笑着回她道。

“阿母!”小丫头被说破了幼时的糗事,顿时不依了,向一旁向来宠她的父亲道——“阿父,你瞧阿母她笑话我!”

“不错,我家阿嫣几曾做过这样的事?”张敖在距妻子不远的地方,正细致地给手中一把郁木制的小风车把柄处刻上卷云纹,闻言温声笑着搭腔——“阿侈那八九件儿衣裳,定是那些后山林子里的野蜂们自己吐了蜜糖弄脏的。”